作者:簡明山/1993-1994瑞士長期志工、ICYE TAIWAN第二屆及第三屆理事長、現職台北市勞動力重建運用處執行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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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個人一生中會有某件事或某些事是非常關鍵和重要的,那將會對自己的一生具有徹底不同的改變。而這件事或這些事,將會是人一生中期待要做的,也有永遠希望不要發生的。
但,通常會讓人留下不可抹去,不能稍減記憶的,肯定是充滿冒險或不可預期的事。
戀愛、結婚是每個人一生中都嚮往、期待的事,也是一件充滿幻想和冒險的事,因為沒有人可以肯定地說,結婚後就像白雪公主和白馬王子從此幸福美滿,或者不結婚就一定快樂自由人生了無遺憾。
有人在結婚50年後慶祝鑽石婚,也有報告說現代人離婚率很高。101年台灣有4.9 萬對夫妻離婚,(粗)離婚率2.3‰,即每千人有2.3 對夫妻結束婚姻關係。102年有近6萬對夫妻離婚,也就是說每10分鐘就有一對辦理離婚(行政院主計總處,2013),年增達1萬1千對,這些數字讓台灣成為另類的亞洲第一,世界第三。
而車禍是每個人害怕而不願發生的事,一旦發生了多少都對自己或家人產生無比的影響,尤其我是一位社會工作者,長年與身心障礙者在一起工作,更感到車禍的可怕。各位看倌,您知道台灣一年有多少人發生車禍死亡或重殘嗎?102年是2,000人死亡,37萬3千人受傷,有沒有嚇到您呢!
哈哈!以上都不是我的主題,生命縱然充滿風險,不可預知的未來,會讓生命的深度和豐富,帶來無可倫比的精彩,端賴您如何看待。
參加ICYE鐵定是一項很不一樣的選擇,要說它有多了不起,似乎不是那麼容易捉摸;要說它毫不起眼,卻又日夜縈迴在我的心上,揮不去、忘不了地深深印刻在記憶和回憶之中。
這曾經的一年,到底對我有何影響?如果我沒有參加ICYE,我的人生會有什麼不同?參加ICYE對我的意義又是什麼?
這些問題我想過好多次,但都沒有太精確的答案,也可以說答案很多,卻又似是而非。自1994年從瑞士回來到今(2014)年,足足滿二十年,剛好ICYE台灣要辦這個活動,讓我有機會想清楚、說個明白。
沒有ICYE的這一年,我的人生會有何不同,因為沒有發生,所以我也不知道。不過當確定能參加的那一刻,那時候的感受是那麼的清晰歷歷在心,那是一種非常期待、非常興奮、非常感動的感覺,這二十年來不曾稍忘。對自己從沒有出國,只有很破的英文,一句德文都不會的情況下,敢隻身前往千里之外的瑞士的勇氣,至今仍感到有一些不可思議。
不知道為什麼,二十年來沒有那一年的日子,比在瑞士那一年記得清楚、回憶的多、感受得深刻。那到底是一些什麼?是瑞士的地理風光、風俗民情,還是無形的文化素養、價值觀?那個躲在深處讓自已魂牽夢縈的核心到底是什麼?
瑞士是一個大家都說很漂亮、很美麗的國度,阿爾卑斯山上的乳牛,帶著鈴鐺在大片涼爽乾燥的草原上,噹!噹!噹!地吃草。各州不同味道的起司、各地小城鎮不同特色的教堂、城堡、街道;更有不同大小的森林和步道、各處的高山湖泊、滑雪勝地,置身其中享受其寧靜安詳,令人遛連忘返,直似乎人間仙境。
大家都喜歡去的的旅遊景點,如萊茵河谷、瑞士南部的策馬特、少女峰和馬特洪峰、聖加侖修道院;洛桑、蘇黎士、日內瓦、伯恩舊城區等市區;在瑞士搭火車也是一絕,「冰河路線」、「黃金快線」、「阿爾卑斯山麓快線」、「少女峰高山鐵道」、「洛書堡路線」等更是膾炙人口。
瑞士的鐘錶工藝也讓世人讚嘆無二,它所代表的瑞士人精緻、準確、手工藝術,是瑞士人民的精神象徵,直令人佩服得五體投地。瑞士自然風光的美麗實在不必多說,瑞士手工藝的頂級自也不必贅言。
我能在瑞士待過一年,而且不是旅遊式的一年,我只能說真的非常幸運。但是,坦白說那麼美麗的風景我也不記得了,頂級工藝品我也沒有半件。自然景色在腦中已無法描述,要憑藉相片才能喚回記憶,鐘錶工藝或巧克力對我也不那麼實用。惟獨那種很美麗的感覺,深深難忘的盛夏到寒冬、全付投入的365天的日常生活、感情深厚的家庭互動,那種已深入骨髓的自由和平、和善助人的價值觀,沈澱融入全身十二經脈無法分離。
回想當年參加ICYE的目的非常明確,我是去學習歐洲的社會福利,我沒有要去玩的一點念頭,因為我可是離開了太太和二歲多的女兒,為了職涯、為身障者服務的理想和努力而勇敢前往的。我利用所有的假日,參訪了許多的機構、花了很多零用金買了不少書、用心研究了瑞士的社會福利制度,回應了我原本在台灣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服從。
回國後我逐漸遠離了原來的工作崗位和人際關係,投入另一個實務工作,實現了在瑞士的所看及所學。如果我按照前輩的領導去工作,可能,我說僅是可能,我會是一名政治人物。
此話不全然是空穴來風,以前的同事就曾是立法委員,而我自認比他更有條件,而且後來我也有機會差一點成為台灣省諮議會議員。但是因為沒有真正發生,現在說這種話,蠻有馬後炮的自吹自擂的不好意思。
其實,一直很慶幸自己沒有成為一名政治人物,因為如果是,我一定非常悽悽慘慘悽悽、一定非常不快樂、一定無法睡好覺,也一定不是一個好的政客。這算不算是我參加ICYE之後的另一種好處呢!更認清自己要過的生活,而可以閃躲一些危險。
語言當然是參加ICYE的另一種學習。我在瑞士的前三個月真的就是語言障礙者,而且一個可以說中文的人都沒有,當我聽到由家人寄來的中文歌曲,真的是眼淚不由自主淌了下來,那種熟悉的感動和沒有壓力的放鬆是如此令人引頸企盼。
在我回國後,德文就再也沒有需要過,二十年也忘了差不多,文字可以透過google查,文法卻都不對了。我的Home媽說她看不懂我寫的內容,還好她懂我的不明白。這得而復失的經驗,令我頗為愁悵。
這一年和Host families的相處,我知道家庭教育的重要,我對女兒君伊的教育理念和作法,實源自我的Host Family。君伊參加2013-2014年ICYE英國的長期志工,在八月也將回國,她完整經歷了類似我的經驗,她應該更能感受到、體會到我從小對她的教育,所以這一點請君伊來說精確一些。更感到有趣和興奮的是君伊也拜訪了我的Host families,二十年二代的傳接,讓我和女兒有更加親近的感覺。
這一年和瑞士朋友、同事的相處,及對瑞士七百年和平歷史的探索,深刻了解自由、開放與和平的重要,也深深影響了我的價值觀。理解台灣現有的政治處境,和國際生存困境,也形成我的政治理念。
這一年因為在不同的國度,完全與東方思想的暫時脫離,完全投入另一種生活,幾乎沒有受到原來日常事務的困擾,讓這一年的生活變得非常純粹,只有學習與感受。讓天空也變得更藍、街道也變得更乾淨、陌生人也變得更親切、事務也都變得更正面、思想也變得更清澈、生命也變得更有活力。
居然這一些感受已經延續了二十年,後來也發現台灣就有這些的特質、發現台灣就是這麼美麗、發現台灣人就是這麼親切、發現自己更愛台灣的一切、發現台灣未來的無限希望、發現台灣的年青人一定會帶領我們走過時代的沈痾。
生命是不可逆的過程,凡走過必留下痕跡。回顧過去也許有過荒唐,也許有過輝煌,都不必後悔或驕傲。年少輕狂,生命必然,現在看來也只憑添回憶,惟生命總需要找到善良、熱情和美麗的意義,讓自己持續向前走。
轉眼間的不經意,ICYE台灣在林信堅牧師的創立下,也經過了21個年頭,林牧師也過世十年了,在君伊前往英國參加ICYE長期志工計畫,也正式開啟了ICYE台灣第二代的歷史,這代間的傳承來得自非偶然,謹願台灣的年青人永遠有這樣的機會。
本文完稿於2013年7月4日